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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旦至六日贺节初五日迎灶二月祭麦神十二日浚井汲新水俗谓之洗百

2022-08-03 05:38:00 发布 浏览 896 次

元旦至六日,贺节。初五日,迎灶。二月祭麦神,十二日浚井,汲新水,俗谓之洗百病。三月三日作艾糕。五月五日竞渡。六月六日,国中作六月节,家家蒸糯米,为饭相饷。十二月八日,作糯米糕,层裹棕叶,蒸以相饷,名曰鬼饼。二十四日送灶,正、三、五、九为吉月,妇女率游海畔,拜水神祈福。逢朔日,群汲新水献神,此其略也。余独疑国俗敬佛,而不知四月八日为佛诞辰。腊八鬼饼如角黍,而不知七宝粥。国王送菊二十余盆,花叶并茂,根际皆以竹签标名,内三种尤异类:一名“金锦”,朵兼红黄白三色,小而繁,灿如列星;一名“理宝”,瓣如莲而小,色淡红;一名“素球”,瓣宽,不类菊,重叠千层,白如雪,皆所未见者。媵之以诗,诗云:“陶篱韩圃多秋色,未必当年有此花。似汝幽姿真可惜,移根无路到中华。”见狮子舞,布为身,皮为头,丝为尾,剪彩如毛饰其外,头尾口眼皆活,镀睛贴齿,两人居其中,俯仰跳跃,作相驯狎欢腾状。余曰:“此近古乐矣。”按《旧唐书·音乐志》,后周武帝时,造太平乐,亦谓之五方狮子舞,白乐天《西凉妓》云:“假面夷人弄狮子,刻木为头丝作尾。金镀眼睛银贴齿,奋迅毛衣罢双耳。”即此舞也。

此邦有所谓“踏柁戏”者,横木以为梁,高四尺馀,复置板而横之,长丈有二尺,虚其两端,均力焉。夷女二,结束衣彩,赤双足,各手一巾,对立相视而歌。歌未竟,跃立两端,稍作低昂,势若水碓之起伏,渐起渐高。东者陡落而激之,则西飞起三丈馀,翩翩若轻燕之舞于空也。西者陡落而激之,则东者复起,又如鸷鸟之直上青云也。叠相起伏,愈激愈疾,几若山鸡舞镜,不复辨其孰为影,孰为形焉。俄焉势渐衰,机渐缓,板末乃安,齐跃而下,整衣而立。终戏无虚蹈方寸者,技至此绝矣。

接送宾客颇真率,无揖让之烦,客至不迎,随意坐,主人即具烟架火炉,竹筒木匣各一,横烟管其上,匣以烟,筒以弃灰也。遇所敬客,乃烹茶,以细末粉少许杂茶末,入沸水半瓯,搅以小竹帚,以沫满瓯面为度。客去亦不送。贵官劝客,常以箸蘸浆少许,纳客唇以为敬。烧酒著黄糖则名福,著白糖则名寿,亦劝客之一贵品也。

重阳具龙舟竞渡于龙潭。琉球亦于五月竞渡,重阳之戏,专为宴天使而设。因成三诗以志之,诗云:“故园辜负菊花黄,万里迢迢在异乡。舟泛龙潭看竞渡,重阳错认作端阳。”“去年秋在洞庭湾,亲摘黄花插翠鬟。今日登高来海外,累伊独上望夫山。”“待将风信泛归槎,犹及初冬好到家。已误霜前开菊宴,还期雪里访梅花。”

闻程顺则曾于津门购得宋朱文公墨迹十四字。今其后裔犹宝之,借观不得,因至其家,开卷,见笔势森严,如奇峰怪石,有岩岩不可犯之色,想见当日道学气象。字径八寸以上,文曰:“香飞翰苑围川野,春报南桥叠萃新。”后有名款,无岁月。文公墨迹流传世间者,莫不宝而藏之。盖其所就者大,笔墨乃其馀事,而能自成一家言如此,知古人学力,无所不至也。

又游蔡清派家祠,祠内供蔡君谟画像,并出君谟墨迹见示。知为君谟的派,由明初至琉球,为三十六姓之一。清派能汉语,人迹倜傥,由祠至其家,花木俱有清致,池圆如月,为额其室,曰“月波大屋”。大抵球人工剪剔树木,叠砌假山,故士大夫家率有丘壑以供游览。庭中树长竿,上置小木舟,长二尺,桅舵帆橹皆备。首尾风轮五叶,挂色旗以候风。渡海之家,率预计归期。南风至,则合家欢喜,谓行人当时,归则撤之,即古五两旗遗意。

国王有墨长五寸,宽二寸。有老坑端砚,长一尺,宽六寸,有“永乐四年”字,砚背有“七年四月东坡居士留赠潘邠老”字。问知为前明受赐物。国中有《东坡诗集》,知王不但宝其砚矣。棉纸清纸,皆以穀皮为之,无不中书者。有护书纸,大者佳,高可三尺许,阔二尺,白如玉,小者减其半。亦有印花诗笺,可作札。别有围屏纸,则糊壁用矣。徐葆光“球纸诗”云:“冷金入手白于练,侧理海涛凝一片。昆刀截截径尺方,叠雪千层无幂面。”形容殆尽。南炮台间有碑二:一正书,剥蚀甚微,“奉书造”三字,一其国学书,前朝嘉靖二十一年建,惟不能尽识,其笔力正自遒劲飞舞。有木曰山米,又名野麻姑,叶可染,子如女贞,味酸,土人榨以为醋。球醋纯白,不甚酸,供者以为米醋,味不类,或即此果所榨欤?席地坐,以东为上,设毡,食皆小盘,方盈尺,著两板为脚,高八寸许。肴凡四进,各盘贮而不相共,三进皆附以饭,至四肴乃进酒二,不过三巡。每进肴止一盘,必撤前肴而后进其次肴。饭用油煎面果,次肴饭用炒米花,三肴用饭,每供肴酒,主人必亲手高举,置客前俯身搓手而退,终席,主人不陪,以为至敬。此球人宴会尊客之礼,平等乃对饮。大要(32)球俗席皆坐地,无椅桌之用。食具如古俎豆,肴尽干制,无所用勺。虽贵官家食,不过一肴,一饭,一箸,箸多削新柳为之。即妻子不同食,犹有古人之遗风焉。

使院“敷命堂”后,旧有二榜,一书前明册使姓名:洪武五年,封中山王察度,使行人汤载;永乐二年,封武宁,使行人时中;洪熙元年,封巴志,使中官柴山;正统七年,封尚忠,使给事中俞忭,行人刘逊;十三年,封尚思达,使给事中陈传,行人万祥;景泰二年,封尚景福,使给事中乔毅,行人童守宏;六年,封尚泰久,使给事中严诚,行人刘俭;天顺六年,封尚德,使吏科给事中潘荣,行人蔡哲;成化六年,封尚圆,使兵科给事中官荣,行人韩文;十三年,封尚真,使兵科给事中董旻,行人司司副张祥;嘉靖七年,封尚清,使吏科给事中陈侃,行人高澄;四十一年,封尚元,使吏科左给事中郭汝霖,行人李际春;万历四年,封尚永,使户科左给事中肖崇业,行人谢杰;二十九年,封尚宁,使兵科右给事中夏子阳,行人王士正;崇祯元年,封尚丰,使户科左给事中杜三策,行人司司正杨伦。凡十五次,二十七人,柴山以前无副也。一书本朝册使姓名:康熙二年,封尚质,使兵科副理官张学礼,行人王垓;二十一年,封尚贞,使翰林院检讨汪楫,内阁中书舍人林麟焻;五十八年,封尚敬,使翰林院检讨海宝,翰林院编修徐葆光:乾隆二十一年,封尚穆,使翰林院侍讲全魁,翰林院编修周煌。凡四次,共八人。

清明后,南风为常,霜降后,南北风为常,反是飓将作。正二三月多飓,五六七八月多,骤发而倏止,渐作而多日。九月北风或连月,俗称九降风,间有起,亦骤如飓。遇飓犹可,遇难当。十月后多北风,飓无定期,舟人视风隙以来往。凡飓将至,天色有黑点,急收帆严舵以待,迟则不及,或至倾覆。将至天边断虹若片帆,曰“破帆”。稍及半天如鲎尾,曰屈堂,若见北方尤虐。又海面骤变,多秽如米糠,及海蛇浮游,或红蜻蜓飞绕,皆飓风征。

自来球阳,忽已半年。东风不来,欲归无计,十月二十五日,乃始扬帆返国。至二十九日,见温州南杞山,少顷,见北杞山,有船数十只泊焉。舟人皆喜,以为此必迎护船也。

守备登后艄以望,惊报曰:“泊者贼船也!”又报:“贼船皆扬帆矣!”未几,贼船十六只,吆喝而来,我船从舵门放子母炮,立毙四人。击喝者坠海,贼退,枪并发,又毙六人,复以炮击之,毙五人,稍进,又击之,复毙四人,乃退去。其时贼船已占上风。暗移子母炮,至舵右舷边,连毙贼十二人,焚其头篷,皆转舵而退。中有二船较大,复鼓噪,由上风飞至,大炮准对贼船,即施放,一发中其贼首,烟迷里许。既散,则贼船已尽退。是役也,枪炮俱无虚发,幸免于危。不一时,北风又至,浪飞过船,梦中闻舟人哗曰:“到官塘矣。”惊起,从客皆一夜不眠,语余曰:“险至此,汝尚能睡耶?”余问其状,曰:“每侧则篷皆卧水,一浪盖船,则船身入水,惟闻瀑布声垂流不息,其不覆者,幸耶!”余笑应之曰:“设覆,君等能免乎?余入黑甜乡(33),未曾目击其险,岂非幸乎?”盥后,登战台视之,前后十余灶皆没,船面无一物,爨火断矣。舟人指曰:“前即定海,可无虑矣。”申刻乃得泊,船户登岸购米薪,乃得食。

是夜修家书,以慰芸之悬系,而归心益切。犹忆昔年,芸谓余:“布衣菜饭,可乐终身,不必作远游。”此番航海,虽奇而险,濒危幸免,始有味乎芸之言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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琉球国:古国名,即今琉球群岛,清代是中国的属国,后被日本占领。

薨:《礼记?曲礼下》:“天子死曰崩,诸侯死曰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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